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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0年11月16日 23:51 | 进入复兴论坛 | 来源:CNTV-聚焦三农
这两年,大学毕业生中的就业弱势群体开始被社会关注,被形象地称为“蚁族”。他们是80后,受过高等教育、职业期待高,充满活力,满怀理想。大学教育给了他们知识和涵养,也给了他们描画未来的底气。然而,“聚居村”的生活、工作后的境遇让蚁族的青春梦想遭遇了现实的寒冬。调查显示,蚁族大多数从事简单的技术类和服务类工作,平均月薪不到2000元。他们中有近20%的人处于暂时失业状态。但同时,他们乐观、开朗,相信自己的选择,情愿从底层做起,等待着未来的爆发。
这是清晨的蚁族聚居村,长串的公交车接踵而来。成群的年轻人塞进闷罐似的车厢,出发,向着北京的各种繁华地段前进。
记者:挤得上去吗?
于越:挤呗,挤不上也得挤,要不迟到。
早上八点钟,于越和他的同事陈华来到了公交车站,他们都在北京中关村上地产业园的一家软件公司上班,早上挤公交车是聚居村的一道风景。
记者:上不去是吗?
于越:上不去,得多等几趟上去,这没准,有的时候运气好,看运气了,运气好来一辆就上去了,运气不好五六辆也上不去,所以我们要早起一会儿。
于越这次随着人流挤了上去,在拥挤的人群中回过头来给我们一个灿烂的微笑,新的一天开始了。于越在北京中关村上地产业园的一家公司做电话销售,公司里有一个传统,每每有人拿了大单子,大家就会相互通告。这个办公室里的电话销售员都是80后,他们这个公司有两个特点,一个是年轻,公司最小是23岁,最大的也只有35岁。另外一个特点,公司90%的人都没有北京户口。而仅在中关村,这样的公司就有几千家。公司的墙上贴着每个人的销售目标,于越这个月定的数是一万,这个数是最高的。
于越毕业于河北承德的一所高校,三年前他怀揣着一张专科毕业证来到了北京,因为销售的录用门槛比较低,从一开始他就做销售,收入主要看业绩,于越这个月如果能完成一万的业绩,就能挣到五千块钱。
和于越一样,大部分蚁族都从事着门槛较低的工作。从记者随机发放的100份调查问卷来看,主要以销售、广告营销、餐饮服务、教育培训为主。其中,57.8%的蚁族在私营或民营企业工作;32.3%的蚁族没有和工作单位签订正式劳动合同;37%的蚁族没有“三险”等基本保障。工资低、保障少、频繁换工作成为了很多蚁族在就业中遇到的困境。
在小牛坊的一个平房小院里,岳瑞租着月租200元的房间,没有卫生间,没有厨房,没有自来水。我们遇到他的时候他刚刚下班回来,一张烙饼,一包榨菜,这是他今天的晚饭。因为屋里没有凳子,他已经习惯了站着吃饭。岳瑞的家在河北,父母都是农民,在外面跑运输供他念完了书。三年前,专科毕业的他来到北京。岳瑞做过五份工作,都是私企的临时职位。目前是上地一家公司的电话销售,底薪800元。对于现状,岳瑞并不满意。
岳瑞:很多时候还是想钱方面的事多一些,因为我也是农村里面长大的,父母也挣不了多少钱,所以说自己还是多努力一下。
和岳瑞一样困扰于学历问题的蚁族不在少数。数据显示,只有10%的蚁族毕业于211重点大学,毕业于非重点大学、地方及民办高校的占到90%。从学历层次上看,专科、本科占大多数,研究生的比例只有5%。有关部门对2009年毕业的大学生做过一项跟踪调查,统计出他们工作半年后的平均月薪是2129元。而他们中的“蚁族”平均月薪不到1200元,是全国平均水平的一半左右。这表明,学历不占优势、非名牌大学毕业是蚁族遭遇就业困境的重要原因。
而我国正经历城市化、劳动力市场转型、高等教育体制改革等一系列结构性因素的变化。大学扩招让大学毕业生人数以每年近700万的速度递增,市场吸纳能力又是有限的。就业大环境的竞争加剧成为蚁族们面对的普遍问题。
丁宁宁:因为大学生过去地位是比较高的,所以我觉得蚁族里头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选择这个(低收入工作)也是职业竞争的结果。他找不到工作,自然就把行业的分工扩大了,分工扩大的结果是低端的工资压低了,增加了就业嘛,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市场化的结果。
丁宁宁认为,未来会有更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走进普通劳动者的行列,而我们采访的另一位蚁族问题专家廉思则注意到蚁族在压力下的心理特征。
廉思:他大部分来自农村,是穷二代群体,从小他相信的是知识能改变命运,通过自己努力考上了大学,找工作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聚居村,从农村出来到聚居村去,从村到村。预期高和现状的低很容易形成我们叫“相对剥夺感”,我们通常认为农民工和农民是“绝对剥夺”。比如说,我小学文化初中文化,一个月挣两千我可能认同,就是这个定位,但是蚁族不同,他受过高等教育,他有梦想,高等教育许给了他美好的未来,但他到社会上发现不是这样子的,所以“相对剥夺感”对社会的影响远远大于“绝对剥夺”和“绝对贫困”。
城市就像是一个磁体,吸引着数以万计的人才和各种资源汇集到一起,经济社会不断发展,城市的魅力和吸引力也在不断增强。
宋永亮:我们为什么来到这个城市,就是因为大家都说,大城市工作机会多一点,能学到更多东西,赚得稍微多一点。
宋永亮,27岁,黑龙江黑河人,在省内一所高校学的俄语本科。现在是这家教育培训机构的教务主任。
宋永亮:我们一般的工作时间是周一到周日,工作时间是从早八点到晚十点,已经习惯了。
他的经历很具有代表性。毕业两年,马不停蹄地做了七八份工作,包括导游、会展业务员、翻译、外贸售货员,还扛箱子批发过酒水。期间走了七座城市,从最北的黑河到最南的海南。
宋永亮:第一个城市是在黑河,第二个城市是在北戴河,第三个是海南三亚,回来又到广州和上海转了一圈,然后来到北京。北京的中途我又去了一次山东,后来从山东又回到这里,我离开的原因是为了能让自己生存下来,四年的大学生活已经花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本来父母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农民,在海南的三亚,我记得我去一个酒店应聘翻译,去了以后经理是这么问我的,你的俄语到什么水平呢?你有导游证吗?我说有。有国际证书吗?我说有。有工作经验吗?我说有。最后他说像你这种每个月可以给你600元钱,其实通过这些东西就能感觉我为什么离开了,是因为我在当地生活不了了。
辗转来到北京后,他先在一家小公司做业务,不久公司倒闭,他没有拿到工资。之后给一个俄语学校做全国招生,两个月没有拿到工资,只能辞职。一周后,他找到了现在的工作。
宋永亮:那个时候我住在劲松,我在这儿上班,每天大概要16个小时,每天的车程应该是4个小时,过来两个小时,回去两个小时,基本上每天到家的时候都是(晚)12点左右,早上6点爬起来,就这样一直坚持着。
最困顿的时候,他一周都没炒过菜,6毛钱的烧饼买两个,就是午饭。但他的工作做得很出色,他总结的工作流程已经成为样板被同事们学习。三个月后,他提升为中层,工资从700涨到了5000元左右。
宋永亮:对于我这种从山区里出来的孩子,只有自己来闯荡,我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现状,改变自己以后的生活,要不然我就和我的父母一样。
记者:想过回去吗?
宋永亮:没有,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在小城市根本就找不到工作,你想在大城市都是这样。再苦再难我也要在这里奋斗几年,因为我想赚到钱,然后回去,如果我现在回去,我仍然是一无所有。
宋永亮通过努力,离开了月租240元的地下室,搬到了单位附近一间800元的房子。收入高了,他还借钱为父母在老家买了一套二居室,现在他最大的愿望是早点把钱还上。总结自己过去两年的奔波,宋永亮认为问题在于定位不清晰,没有明确的职业发展方向,浪费了很多时间。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和宋永亮一样,努力,敢拼,但发展目标不清晰的年轻人有很多。而且,蚁族的外延已经扩大,大学毕业、低收入、聚居这三个关键词不足以涵盖这些把自己定义为蚁族的年轻人。
蚁族: 我就是蚁族。我是刚来北京没多长时间,刚高中毕业,高中毕业就来了,对,成绩考得不好,所以说辍学了。我住的地方很小,地方确实很差,每月工资一千多元钱,刚刚维持住我的生计,每月月光族,基本上说得就是我们这种。我现在是在一家小公司里面做小业务员,我经济上最拮据的时候,我兜里边剩了34元钱。
这个女孩是北京本地人,她同样认为自己是蚁族。
北京女孩:平均收入两千左右,我毕业以后换过三份工作,一年左右就会换一份工作,得不到领导肯定,没有升职的潜力。
蚁族概念的提出者廉思同样注意到这一点,他认为,蚁族的社会认同和本身的认同已经发生了变化。
廉思:很多人说只要年轻过奋斗过就是蚁族,很多没有融入主流体制的青年人,都有蚁族情结。没有户口的,没有房子的,都叫自己是蚁族。即使有了房子,没有户口也叫自己是蚁族。因为改革开放30年中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来每个人都有一个单位,他会有一种归属感,在家是小家,单位是公家,往上是国家。30年以后实行了市场经济,每个人都变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他和单位这种依附关系就切断了,所以这种情况下他如何去寻找自身的定位就出现了迷茫。所以蚁族的情节也是一代青年的迷茫和彷徨。
廉思和他的调研小组发现,在“融不进”与“回不去”之间,蚁族存在的问题日渐凸显。有71.92%的人认为自己的生活状况不如同龄人,84%的人对自己的工作感到不满意。心理出现抑郁、焦虑、偏执等亚健康特征。29.27%的蚁族把平等的工作机会作为希望政府提供帮助的首选,其次是住房政策的倾斜,占24.58%,其他方面,如平等户口政策占15.01%,职业技能的培训占8.07%,医疗政策的倾斜占5.63%,充分的就业信息占5.44%。
蚁族:希望能够保障大学生,如果他愿意在北京发展的话,希望能有一个住的地方,比如廉租房或者限价房之类的,希望国家能有一些政策来解决这个问题。
蚁族:在人际关系上需要一些指导。
宋永亮:给他一个(就业)方向上的指引,大家应该走哪一条路。
廉思:蚁族群体境遇的改善更多肯定是要靠自身,政府更多是一个疏或导的作用,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我们也呼吁,政府已经对农民和农民工有一些免费的职业培训,能不能对蚁族也进行一些政策的倾斜,让他们有机会去提高英语技能,计算机技能等等,包括很多蚁族很迫切的是,人际交往能力,如何为人处事。他们很需要这方面的指导,我们也建议给蚁族一些心理的辅导。
在采访过程中,我们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你为什么选择留在北京。得到的答案多种多样,归纳起来就是一点,为了更长远的未来。
岳瑞:近期目标就是到年底,月工资能拿到3000就差不多了。
蚁族: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有自己的一点小成就,月薪要过万吧。趁着年轻嘛,多拼拼。
宋永亮:如果坚持一下,努力一下,加上自己的努力,加上正确的方法,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成功。
专家认为,蚁族的出现是社会发展、城市化进程中的必然。政府要有效地引导大学毕业生到中小城市,以及中西部省市和农村地区去就业,既要立足当前,采取有效措施应对当前现况;又要放眼长远,解决制约大学毕业生就业的结构失衡问题。大学毕业生自身,也要调整好就业观念,处理好个人就业意愿和社会发展需求之间的关系。同时,专家还呼吁要尽快建立高校毕业生廉租房保障制度。记者发现,北京已经将“蚁族”群体贫困毕业生自强就业帮扶工程提上日程,目的是为2010届和2011届的应届贫困大学生提供就业信息,开通帮扶热线。全国几十个大中城市的高校毕业生廉租房建设项目也进入了论证、实施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