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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当这一农民的期待和念想被写入中央城镇化规划文件后，就变成了政府决策。“记得住乡愁”不再仅仅是一个诗意的句子，更是民意在政府决策里的呈现。随着本市城乡一体化建设的推进，大批村庄渐渐消失，大量农民搬迁上楼。“乡愁”二字，农民怎么看？如何让农民记得住乡愁？日前，记者深入郊区农村进行了专题调查采访。
消失的老井
成了永远的愁
房山良乡，京港澳高速公路和良坨公路两条交通动脉的交叉处，坐落着一个花园式现代化村庄——渔儿沟。渔儿沟名为“村”，实是“城”。距房山区政府不足千米的渔儿沟村，是郊区较早实施搬迁上楼的村庄。如今，村民生活条件大大改善，但他们心中最放不下的还是老村里的那房、那水、那事。
71岁的村民王瑞说，15年前，渔儿沟村实施旧村改造，1200多名村民搬进了宽敞的楼房。如今村内外车水马龙，在商场和写字楼的包围下，小村的现代化气息越来越浓。谈到“乡愁”二字，老王皱起眉头说：“我们这一代人，对老村最难以割舍的是老井。搬迁前，村里三五家就有一口井。大多村民心里都装着有关老井的故事。如今，年纪越大，越怀念那些老井。”在王瑞的记忆里，距他家最近的那口井，是爷爷那辈留传下来的。从十几岁起，王瑞每天3趟去挑水。
43岁的蒋文秋，儿时的闲暇时光也几乎都是围着老井打转儿。“那时，我们姐几个帮父母分担家务，都与老井有关。”蒋文秋说，她最怀念的就是姐妹们端着洗衣盆，围在井边洗衣服、唠家常，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是现代生活中再也难觅到的。
“村民搬迁上楼，一口口老井被封存，埋在了高楼之下。”王瑞指着不远处一栋楼房说，他家的老井就埋在那座楼下。每次从那儿经过，他都会驻足许久，回忆当年那口井的样子和与井有关的往事。
不仅是渔儿沟村，记者调查了解到，郊区早期实行旧村改造的一些村庄，有的被一座座高楼大厦完全取代，有的淹没在现代化科技园区里，昔日为农民所钟爱的山水、老物件等也随之彻底消失了，成了上楼农民心中的“愁”。
农家老物件
寄托儿时念想
记者调查发现，也有一些村在当年拆迁改造时，不经意间留下的老物件，却成了如今农民化解乡愁、回味往事的寄托。
密云县古北口镇司马台村村民张尧臣，每天叫着老邻居李长存去遛弯儿。自打搬迁住进了楼房，到过去居住的老村附近转转，成了两位老人的遛弯儿习惯。3年前，司马台村纳入新农村建设规划工程，实行整建制搬迁，部分老村腾退出的地方建成了景区。
“在老村住了大半辈子了，总惦记着来旧村址，看看老村变成啥样了。”张尧臣说，虽说住进了楼房，但眼下让他感到欣慰的是村外围至今还保留着一段老城墙。小时候，他和伙伴们在村里玩捉迷藏，大家都争着往老城墙根下藏，看见这段墙，能回忆起一连串儿时的往事。
记者了解到，司马台村搬迁时，人们觉得这段老城墙拆了有些可惜，就留下了。这个村还留有一栋百年老房子，初衷是村里搞民俗旅游，让这栋老房子当看点吸引游客。没想到，如今却也成了村民常来光顾和排解乡愁的场所。
75岁的王振明曾住在这栋老房里。“住了那么些年，总感觉这里才最有家的味道，我隔三差五就来一趟。”王振明说，老房子能勾起他的许多回忆。屋内斑驳的墙面上，至今仍贴着几十年前泛黄的报纸。“过去都拿报纸糊墙，这报纸是我亲手糊上去的。”王振明苍老的手指抚过墙面，眼里透出一丝忧伤。
村中大槐树
留给娃儿寻根
城镇化，得想法把这棵国槐给保住了。”经园林部门考证，这棵古树已有300多年历史，高约13米，树干需3个人才能围抱一圈儿，是一级古树。记者看到，这棵国槐四周围着蓝色的铁制围栏，南侧一根大枝桠做了支撑保护。树下，村里几位老人在晒太阳。
阮春敏打小在村里长大，对这棵大槐树很有感情。“我小时候，生产队负责人在这棵大树下给村里的大人派活儿，干完活儿后，大家总在这棵树下乘凉聊天，孩子围着大树追跑打闹，记忆中满是欢笑。”她说，以后拆迁上楼了，也会常常带着孩子们到这棵树下寻根儿。
为给村里人留下更多回忆，临河村早早地就着手编写乡情村史，这棵大槐树也理所当然地登上了村史封面。书里不仅详尽地记录了临河村历史发展脉络，更介绍了村里自然地理、文化活动和民情风俗等，成了村民记住乡愁的重要载体。
都说上楼了，乡情会变淡，乡愁会被遗忘。可是在顺义区仁和镇复兴村，村民邻里之间没有被钢筋水泥隔断。村民们说：“是小车会把大伙儿的心又重新聚在了一起，提高了大家的幸福指数。”
复兴村是拆迁较早的村，新社区是在村庄旧址上建成的。为寄托村民对往昔生活的怀念之情，村委会支持保留了村里历史较长的小车会团队，让村民能在团队活动中，找到精神寄托。村党支部副书记刘金凤说，小车会在复兴村已有几十年历史，逢年过节，村民都喜欢一块儿扭一扭，热闹热闹。
去年刚从已过世父亲手中接过小车会会头儿一职的蔡梦红，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小车会里帮忙，对这个小社团感情深厚。“父亲过世时，一直叮嘱我要把小车会办好，因为在这里，能看到村里人那种憨厚的笑容，听到他们敞亮的笑声，能找到乡村的回忆。”她说，现在社团参与人数越来越多，大伙儿都憋着劲儿要把传统文化延续下去。
这几天，在临河村，“乡愁”也成了新话题。“中央精神里提到了，慎砍树、少拆房，我们得想法给后代留下念想。”村支书王海泉说，“村民聚在一块儿已合计过了，村里历史最长的就数这棵大槐树了，无论将来如何
发展城镇化
莫顾“城”失“乡”
市农研中心副主任曹四发表示，城镇化是发展趋势。回顾城镇化走过的路，伴随的是青山绿水的消失，耕地面积的大幅缩减，环境的污染，大量原有历史文化、村庄原始风貌、山水脉络被现代化工厂、商厦、城市雕塑等取代。很显然，这样的城镇化道路并非百姓所愿。
“让城市融入大自然，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出现在新华社报道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消息中的这句话，是对城镇化科技、绿色、人文理念的一种表达，传递出要尊重乡村文化和乡村传统的意思，也给有关部门在城镇化建设中很好地提了个醒。
“城镇化建设不是大拆大迁，村落不能一拆了之。”曹四发认为，城镇化建设不能顾“城”失“乡”，应关怀农民兄弟的情感，理应“记住乡愁”，保护维护好历史传承，留住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风格与韵味。
有专家表示，如何能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这是新型城镇化面临的一个新课题，同时也是对领导者和决策者提出的新要求。城镇化不是简单的农民变市民，也不是平房变楼房，而是一个需要户籍、土地、社保、环保等多个部门互相配合的系统工程。脱离实际、违背自然的城镇化势必带给农民更多的忧和愁。
本报记者刘菲菲 赵语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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